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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歪脖幼时得过抽风病
陈歪脖幼时得过抽风病,治好后落下病根儿,脑袋偏向一边。因为这,陈歪脖40多岁了,依然是庙门前的旗杆——独一根。陈歪脖脖子歪,脑瓜却不慢,在村头公路旁开了个小卖店,倒也衣食无忧。
一天晚上,天上飘起了雪花,陈歪脖一看没什么人,关了店门上床休息。他刚躺下,有人“咚咚”敲门。陈歪脖披衣下床,打开门一看,门口站着个十几岁的男孩。男孩头上落满了雪花,脸冻得通红。陈歪脖问他买什么,男孩摇摇头,拽着陈歪脖的衣角就走。走了一百多米,男孩在一个黑影跟前站住。陈歪脖一看,雪地上蜷缩着一个女人。男孩咿咿呀呀比划,好像说女人是他妈,连冻带饿晕倒了,让陈歪脖救救他妈。陈歪脖把女人背到店里,给她熬了一碗姜汤。
喂女人喝姜汤时,陈歪脖吓了一跳。女人脸上疤痕累累,样子十分难看。女人说,她叫王秋萍,家里遭了火灾,丈夫丢了命,她毁了容,房子也烧了个精光。为了生活,她带着儿子走上了乞讨之路。要到好吃的,她省给儿子吃;下雪天冷了,她把外套脱下来穿在儿子身上。结果,她自己连冻带饿昏倒了……
“筐子,快过来谢谢叔叔。”王秋萍把儿子叫到跟前。男孩冲陈歪脖鞠了个躬,含糊不清地说了声“谢谢”,但发出来的音却是“射射”。陈歪脖问王秋萍,筐子为何说话吐字不清?王秋萍叹了口气,说筐子一生下来就有语言障碍,但孩子很听话。
就这样,王秋萍和筐子在小店里住下来。陈歪脖把里屋的大床让给她娘儿俩,自己在外屋支了个单人床。王秋萍人很勤快,每天把小店收拾得干干净净,还帮陈歪脖招呼客人。有老主顾来买东西,见王秋萍里里外外忙活,俨然女主人,就跟陈歪脖打趣:“好你个歪脖,添了老板娘也不哼不哈,啥时喝你的喜酒啊?”陈歪脖刚想否认,王秋萍接口说:“喜酒天天有,啥时来喝都行呀。”说完,脸顾自红了。
原来,王秋萍通过几天的观察,发现陈歪脖虽然脖子歪,但为人正直,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。陈歪脖对王秋萍也很中意。王秋萍虽然面部毁容,但她心地善良,勤劳能干,能娶上这样的女人是他的福分。捅破了这层窗户纸,晚上睡觉,陈歪脖和筐子掉了个,搬到里屋的大床上。
有了家室后,陈歪脖变得小气了。生活上处处精打细算,不该花的钱一律不花,不花不行的钱能省就省。有时候王秋萍笑他是守财奴,钱再多死了也带不去,攒钱有啥用?陈歪脖笑笑,什么也不说。
转眼,筐子长成了半大小伙子。陈歪脖托人在石料厂给他找了份工作。筐子每月工资一千元,悉数交给陈歪脖。王秋萍说:“筐子老大不小了,给孩子留点零花钱吧。”陈歪脖说:“在厂里干活,在家里吃饭,他做啥花钱?”
陈歪脖爱喝茶,却只买几块钱一斤的“大把抓”,每天托个泥茶壶往门口一坐,晒着太阳啜饮。村里人羡慕陈歪脖日子过得滋润,别人家的儿子大了,得张罗着盖房娶媳妇,他白捡个半哑巴儿子,只会干活,不知道花钱,还不用为他的婚事操心。
但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怪,邻村一个叫小莓的姑娘从南方打工回来,说是被花言巧语的男人骗怕了,这次非要找个老实巴脚、不爱说话的男人,结果找到了筐子头上。
王秋萍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,除非那姑娘长得比她还难看。她烧伤脸就够吓人了,要是再来个丑八怪儿媳,家里就成恐怖片基地了。
这天,小莓要来家里相亲。一大早,筐子照例去塘里打水。陈歪脖托着茶壶来筐子屋里看了看,把他的被褥晾在院子里。不一会儿小莓来了,王秋萍打眼一瞧,小莓穿着时髦,长得也不丑,俨然城里姑娘,筐子哪里配得上她?
陈歪脖搬来马扎,几个人坐在院里的枣树下说话。王秋萍问小莓:“筐子是半哑巴,你不嫌弃?”小莓说,贵人不语,这样的男人靠得住。王秋萍又说:“筐子只会搬石头,挣不到大钱。”小莓说,凭力气吃饭踏实,她喜欢粗茶淡饭的日子。
真情三宝
陈歪脖呷了口茶,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:“姑娘,你晚上睡觉怕水冲吗?”小莓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。陈歪脖一指旁边晾衣绳上的被褥:“看见没,上面的‘地图’就是筐子所绘。”小莓扭头一看,晾衣绳上的被褥湿了一大片,“哎呀,原来他尿床啊!”小莓惊叫一声,拔腿逃了。
就这样,筐子连姑娘的面也没见到,媳妇就打了水漂。
说不上媳妇,日子还得过。筐子依然去石料厂上班,王秋萍守店,陈歪脖负责进货,一家三口过着平静的生活。但天有不测风云,一次陈歪脖去县城进货时遭遇车祸,双腿被轧断了。肇事司机逃逸,陈歪脖一分钱赔偿也没领到,在医院住了几天,就吵嚷着回了家。他说山上有一种接骨草,也能治好他的腿,何必在医院花这冤枉钱?
可是回到家后,他就成了瘫在床上的废人。原来,那所谓的接骨草只能消肿止痛,哪里接得了骨啊。王秋萍埋怨陈歪脖,不该心疼钱,落了个终身残缺,就连晒太阳也成了一种奢侈。
陈歪脖行动不便,但家里的经济大权还是一手独揽。筐子对此非常不满,用实际行动表示反抗,每月发了工资,他都要留下几百元零花。陈歪脖不依,筐子就把铺盖从家里搬出来,吃住都在厂子里,让陈歪脖见不到面,工资也不再交给他。陈歪脖感叹人情冷暖,自己走不得路,连半哑巴儿子也不听他话了。
冬去春来,这天,一年多没怎么回家的筐子背着被卷回来了。回家后的第二天,筐子找来一个平板车,把陈歪脖抱到车上,拉着他去县医院装假肢。
陈歪脖挣扎着从车上溜下来,对筐子说:“你的孝心我领了,把装假肢的钱给我吧,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办呢,正好差几万块。”
王秋萍在旁边不高兴了:“你能有什么重要事情,除了攒钱还是攒钱。我就不明白,这些年你省吃俭用攒钱,到底为了什么?”
陈歪脖沉吟半晌,幽幽地说:“其实,我攒钱是为了给你整容啊。每当看到别的女人脸上光鲜鲜的在街上走动,我心里就产生一个强烈的愿望,我陈歪脖脖子歪,再也不能让自己的女人脸上有缺憾了。这几年我一共攒了八九万,再加上装假肢的这几万,差不多就够做一个面部整容手术了。”
王秋萍怎么也没想到,陈歪脖做了这些年守财奴,居然是为了给她整容。于是说:“我整容的事不急,还是给你装假肢要紧,早装一天,你就早一天获得自由啊。”
筐子也咿咿呀呀说,他自从住到厂里后,每天都拼命工作,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,发了工资舍不得花,就是为了早日为陈歪脖装上假肢,能够自由自在托着泥茶壶,在门口边晒太阳边饮茶。
陈歪脖眼睛湿润了,有一件事埋在他心里许久了,他觉得特别对不住王秋萍母子。“还记得小莓来相亲的事吗?那天,小莓看到筐子被褥上的‘地图’后吓跑了,其实,那‘地图’是我用茶水浇出来的。”陈歪脖自责地说,他这样做全是因为心疼钱。娶媳妇首先得盖新房,加上给女方的彩礼钱,没有七八万下不来。如果为筐子娶了媳妇,给王秋萍整容的事就没影了。
“你不必自责,不管是为我整容还是给筐子说媳妇,还不都是为了我们娘俩?”王秋萍说,其实“地图”的事她早就知道。筐子从小不尿床,怎么要相亲了,就好端端尿床呢?另外,那天她发现“地图”上有残留的茶叶末,联想到陈歪脖手里的茶壶,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。
“那你为何不说破呢,难道也怕花钱为筐子说媳妇?”陈歪脖不解。
王秋萍叹了口气,说哪个当妈的不盼着儿子早日成家,是筐子不能说媳妇啊。当年家里发生的那场火灾,不但让她毁了容,也烧坏了筐子的裆部……
听了这话,陈歪脖呆住了:“你怎么不早说,装假肢、整容都不着急,筐子的事才最要紧。赶明早就去省城大医院,如今医学这么发达,筐子这病兴许还有法子治!”
(此稿被《中外故事》采用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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