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故事《裁员》

艾湛云

裁员

　　“公司要裁员了。”这个消息如同一个重磅炸弹，在臻美公司引起了轩然大波。
　　办公室里议论纷纷。大家开始争相表现自己，漂亮姑娘向主管发嗲放电；没长相的更加努力地工作，加班再晚也不喊一声累；平日总嚷嚷着钱不够用的同事们，大包小包地往主管家送，还请吃请喝。
　　只有方力申，一不请客二不送礼三不卖力表现自己，依旧按时上下班。他的业绩原本是全公司最好的，工作态度也是最认真积极的，要不是因为主管是老总的同学，也许方力申早就坐上了那个位子。
　　这天，方力申刚刚推开公司的玻璃门，原本嘈杂如菜市场的办公室猛地安静了下来。从总经理办公室传出来的咆哮声因此显得分外可怖。
　　方力申无所谓地笑笑，和面色各异的同事们打了个招呼，走到自己的格子间，随手打开电脑，对着桌上的波斯菊哈了口气，然后悠悠然地点开了邮箱。
　　刚点开第一封邮件，方力申脸上的微笑就慢慢变僵。
　　那是一封普通的群发邮件，没什么特别，只是邮件里图片的主角是方力申和一个年龄略大的女人，两人勾肩搭背，十分亲热，瞎子都看得出两者之间的关系十分暧昧。方力申脑中轰的一声，终于明白了总经理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，明白了同事们看自己的奇怪眼神——照片里那个女人，是总经理的老婆！
　　他不过在公司年会上见过一次总经理夫人，怎么可能手牵手逛街？方力申苦笑起来，这图片显然是十分粗劣的合成图片，但这盆脏水已经把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！
　　这时，主管脸色铁青地走了过来，没好气地喊道：“方力申，你到我办公室来。”
　　方力申将这一年多来在公司所练就的说话技巧全用上了，也没说服主管相信自己是被冤枉的，只能无奈地从主管手里接过了那张解聘书。
　　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后，方力申忽然捧着那盆波斯菊和厚厚一沓文件冲进了总经理办公室。
　　他将文件和波斯菊放在总经理的办公桌上，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，一脸郑重地向总经理说道：“总经理，我是被冤枉的，那些图片全是合成的。您请个绘图人员一查便能知道真相。这件事完全是有人趁裁员的机会诬陷我。”
　　说到这里，方力申话锋一转：“虽然我已经被辞退了，但我也不希望不光彩地离开，更不能因为我而玷污了尊夫人的名声，破坏了你们之间的感情，希望总经理明查。另外，这里是我在公司任职期间所有的客户资料，其中有几个是非常重要的客户，洽谈的项目也都有着非常丰厚的利润空间，希望总经理迅速另选合适的人员接手，免得客户流失。”
　　他又一指那盆波斯菊道：“这是我最喜欢的波斯菊，它代表着坚强、勇气和竞争，送给总经理留做纪念。”说完又鞠了一躬，昂首走出总经理办公室，抱着自己的物品，微笑着和大家一一道别。
　　看着方力申慢慢远去的背影，主管长长地松了一口气。这小伙子太过能干精明，短短一年多时间，竟掌握了公司四分之一的客户资源，已经威胁到自己主管的地位。就连这次裁员，总经理都一再指示，一定要将他留下来，并准备委以重任。
　　在这家私人企业里，总经理之下便只有主管这一个管理职位，所以老板的“委以重任”四个字，让主管胆战心惊。恰巧不知道是谁群发了这封邮件，主管顿时觉得机会来了，推波助澜了一番，才让总经理下定决心辞退方力申。
　　主管用笔在台历上面画了个圈，还有三天，公司的裁员决定就下来了，没了方力申，自己起码又可以稳坐一年这个位置。
　　方力申回到家中，打电话约了三五个老同学庆祝自己失业，闹到深夜，第二天睡到下午两点才起床。他又做了份简历，复印了几十份，跑到人才市场投了几家。第三天就有两家公司约他面试，不过都没有谈妥。
　　下午三点钟的时候，方力申忽然接到了总经理的电话，要他回公司一趟，说有一些离职手续需要办理。
　　到公司的时候已经五点了，快下班了，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岗位上，等着裁员名单下来。
　　总经理站在大厅里，旁边跟着的是满脸春风的主管。见方力申走进来，总经理示意他回到自己原来的位子上坐下。
　　等到方力申坐好，总经理扬了扬手中的名单，大声说道：“大家安静，我宣布一个消息。”
　　总经理又干咳了一声，然后说道：“原主管因为妒贤忌能，胡乱发布合成图片诬陷他人，现公司将其辞退。主管一职由方力申接任，其他人员安排，一个星期后定夺。”
　　主管的脸“刷”地一下绿了，不相信地问了一句：“您刚才说什么？”总经理铁青着脸，没好气地说道：“我说你被辞退了。图片我已经叫专业人士鉴定了，确认是合成无疑，散布图片的邮箱，我也请电脑高手破解了，是你一年前用的邮箱。我还了解到一些情况，自从方力申来了之后，业绩一直非常优异，有几个月还在你之上，严重威胁到你主管的地位；另外，关于本次裁员，你收受了不少贿赂，方力申是唯一一个没有给你送礼的人。这几件事加到一起，你当我还不知道是谁散布的那些合成图片吗？还不明白你的用心吗？”
　　主管的脸上慢慢变僵，连胃里都开始直泛酸水，脑子里一片糨糊，一如三天前的方力申。
　　总经理最后丢下了几句话：“看在你是我同学的分上，我就不追究了，但我也不能再留你了，自己保重。”说完转身进了办公室。
　　没过几天，方力申就搬到了主管办公室。他伸了个懒腰，心中想着这几天的事。自己一到公司的时候，就把主管不要了的一个邮箱悄悄记了下来。公司要裁员的消息一下来，他就知道，机会来了。
　　他先悄悄跟踪总经理的老婆，拍了几张照片，然后把它们和自己的照片合成，上传到那个备用了一年多的邮箱里，再群发了邮件到公司每个员工的邮箱。
　　那些照片，稍微有点专业技术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是合成的，而且事关总经理的颜面问题，方力申知道，他一定会派人调查。只要一调查，所有的证据都会指向主管。主管的职位一旦被拿了，那么，谁有这个资格呢？当然是他方力申啦。
　　方力申对着那盆总经理送回来的波斯菊哈了口气，将水杯放在桌上，随手点开一封邮件。屏幕上弹出几张图片来。
　　方力申的笑容再次慢慢凝固在脸上，那是几张粗劣不堪的合成图片，图片上的男主人公，是全公司业绩仅次于自己的小王，而女主角却是总经理两个月前才搭上的一个女人……

　　原载《今古传奇•故事版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