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事欣赏《见面不谈爱情》

见面不谈爱情

      罗春生模样不丑，这几年做买卖也挣了不少钱，可就因为长了一双奇臭无比的汗脚，眼看就要奔三十岁了，女朋友却八字还没一撇。罗春生的家乡有个风俗：新女婿第一次登门，吃饭时是要脱鞋上炕的，表示对客人的尊敬。这个风俗害苦了罗春生，他先后谈了十几个女朋友，上女家做客时一脱鞋上炕，不是熏跑女友就是把丈母娘薰得休克，婚事自然是秋后的橘子树——连果带叶全黄了！
　　这天罗春生去邻居家串门，发现茶几上有一本杂志，就随手翻起来。看着看着，他被上面一则特别的征婚启事吸引住了：我叫竹小青，是一个并不算漂亮的山里妹子，但热爱生活的我希望开创美好的未来，如果你是一位心地善良并有一定经济头脑的小伙子，请和我联系。启事后面的括号里还有一行小字：汗脚者优先。看完启事罗春生笑了，这个叫竹小青的女孩好生奇怪，自己因为汗脚屡次被爱情拒之门外，在她这里却能享受优先。罗春生决定应征试试。
　　征婚启事上没有联系电话，只有一个通讯地址。罗春生嫌写信太慢，就按照启事上的地址坐车去了竹小青的家乡。那是个闭塞落后但环境优美的小山村，村子周围生长着一片片翠绿的竹子。竹小青人如其名，修长的身材就像一棵亭亭玉立的翠竹。罗春生是个直性子，一见面就问竹小青：“你真的不讨厌汗脚吗？”竹小青嫣然一笑，反问道：“世上会有喜欢臭脚的女孩子吗？”罗春生这才明白，所谓的“汗脚者优先”，只不过是竹小青的正话反说而已。罗春生觉得受到了愚弄，来时的满腔热情瞬间降到了零下。两个人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话，一直聊到天快黑了，话题却一次也没有落到“爱情”上。最后竹小青对罗春生说：“你来一趟不容易，今天就住在这里，明天我领你看看我们这里的风景，很不错的。”罗春生对此行虽然有点失望，但也没有别的办法，只好住下来。
　　第二天，竹小青领着罗春生来到村外的竹林。看着满山遍野翠绿的竹子，罗春生惊喜不已，问竹小青这竹子都做什么用。竹小青告诉他，除了加工一些简单的器具就是当柴禾烧掉。罗春生说，这么好的竹子烧掉太可惜了。两人一直转到将近晌午才返回来，竹小青炒了几个菜，拿出一坛自酿的米酒招待罗春生。
　　饭桌摆在一张精致的竹席上，竹小青和她的父母都脱了鞋坐到桌旁。竹小青见罗春生站在一旁发呆，示意他脱鞋落座。罗春生急得汗都下来了，他没想到这地方吃饭也是先脱鞋，可自己这双臭脚哪能轻易示众呢？这时，竹小青的母亲笑着说：“小伙子，在我们这里吃饭不脱鞋可是不礼貌的呀。”人家话说到这份上，罗春生只好硬着头皮把鞋脱下来。脱下鞋后罗春生屏住呼吸，偷眼瞧竹小青和她的父母，却没发现他们有异样的神情。罗春生不由抽了抽鼻子，怪了，空气里居然没有一点汗脚的臭味。今天自己走了这么多路，脚臭应该更浓烈更刺鼻，怎么会闻不到臭味呢？
　　竹小青给罗春生斟上酒，罗春生却迟迟不端酒杯。竹小青问他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对劲。罗春生老实地回答：“我的脚不对劲，它今天不臭。”竹小青的父亲笑道：“小伙子，你还愿意自己的脚臭啊？”罗春生说：“我只是纳闷，它们怎么突然不臭了。”竹小青说：“饭桌上咱不说这个，喝酒喝酒。”罗春生不好再说什么，但心里的疑团解不开，喝到肚里的酒也觉得索然无味。
　　吃完饭，罗春生觉得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，因为来了这么长时间，竹小青根本就没有和他谈及婚事。得知罗春生要走，竹小青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。但临走时，罗春生还是怕错过什么，问竹小青：“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？”竹小青歪着头想了想，说：“请你记住，我们这里有大片的竹林。”这话好没劲，罗春生心里失落极了，摇摇头走了。
　　罗春生心情沮丧的回到家，旅途的疲劳使他早早上床休息了。躺在床上他却迟迟睡不着，觉得好像哪里不大对劲。对了，是房间里少了往日那种刺鼻的脚臭味。联想起那天在竹小青家吃饭时自己双脚的反常现象，罗春生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，拿起地上的鞋子查看起来。这一看他发现一个秘密：鞋垫竟然不是他原来用的那双。罗春生把鞋垫抽出来一看，发现鞋垫中间好像加进了什么物质，比普通鞋垫厚实许多。罗春生这才明白，自己的脚之所以突然变得不臭了，全是因为这双特殊的鞋垫啊！
　　这种神奇的鞋垫让罗春生兴奋不已，他从小到大用过许多种鞋垫，还没有一双鞋垫能真正的防脚臭。他忽然意识到，这种防臭鞋垫里蕴藏着巨大商机，现在人们喜欢穿皮鞋，脚臭却是个解决不了的难题，如果把这种鞋垫推向市场，销路肯定错不了。罗春生兴奋的一夜没合眼，次日天刚放亮就进了城，他想看看防臭鞋店的市场反应。罗春生每到一家生活用品商店，就从脚上脱下鞋子递到老板面前，说：“我刚刚走了十几里路，你闻闻臭不臭？”用这种方法推介新产品虽然有点不雅，但说服力很强，胜过磨半天嘴皮子。一天下来，罗春生不仅对防臭鞋垫的市场有了大致了解，甚至还签了几份订单。
　　接下来该去找鞋垫的主人了，也就是那个有几分神秘的竹小青。罗春生第二次踏进竹小青的家门，心里有种别样的感觉。竹小青见到他似乎并没感到意外，她说：“我天天在等你，你却才来。”罗春生一惊：“你怎么知道我回来？”竹小青说：“你是我第九个测验对象，老天怎能一再伤我？”罗春生说：“可我这次不是来应征的，我是想……”竹小青接过话头：“想和我共同开发防臭鞋垫，是不是？”罗春生又一惊：“连这个你也知道啊。”竹小青一笑：“如果你单是来应征，我还不理你呢？”罗春生没想到竹小青和他想到了一块，这大概就是所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吧。罗春生想起上次离开时，竹小青让自己记住这里有大片的竹林，就问她制作鞋垫的材料是不是与竹子有关。竹小青告诉他，这种鞋垫叫竹炭鞋垫，正是用竹子烧成的炭做成的。
　　确立了共同的目标，罗春生和竹小青着手忙活起来。他们在村里找到几间闲置的民房，又购进了几十台缝纫机，把村里的家庭妇女招进来做工人，很快鞋垫加工厂就投入生产了。两人做了分工，罗春生负责销售，竹小青管生产。凭着多年做买卖的经验，罗春生很快使竹炭鞋垫打开了销路。竹小青也不含糊，提高产品质量，增加花色品种，使鞋垫一度出现了供不应求的局面。
　　随着时间的推移，两人的关系也在发生悄悄的变化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，话题不知不觉地就扯到了“爱情”上。一年后，当他们的鞋垫加工厂发展成公司的时候，罗春生和竹小青的爱情也成熟了。但是直到举行婚礼的那一刻，竹小青对于罗春生来说，还有许多解不开的谜。送走了客人，罗春生问一脸娇羞的竹小青：“我第一次应征可以说是沮丧地离开，你怎么就断定我会回来呢？”竹小青说：“因为你经受住了我的测验。我悄悄给你换上竹炭鞋垫后，故意编出个吃饭时必须脱鞋的规矩逼你把汗脚亮出来，结果你没有闻到脚臭味，却没有隐瞒自己有臭脚的事实。而在你之前的那八个应征者，都没有做到像你这样坦诚！”
　　罗春生还有一点不明白：“你怎么知道我第二次来就是为了开发防臭鞋垫？”竹小青说：“因为第一次见面我没和你谈爱情，你再次返回当然是另有‘企图’了。”罗春生摸着脖颈憨笑道：“如果一开始你就把想法说出来，咱们不就省了绕圈圈了吗？”竹小青用手指点了他的额头一下：“傻瓜，那样的话还轮得到你吗？”

　　

（原载《三月三》，转载《短篇小说-极品故事》）